五月二十九日上午,我准备乘车到沛县,在九里山路口等车。当天气温出奇的高,大约在38℃。天上一点云彩都没有,火辣辣的阳光肆无忌惮地发着威,仿佛要把大地烤焦。等车的地方没有树,没有可以遮阴的房檐。我只好站在烈日下等待,身上的汗水几乎把T恤湿透,脑门上不住流下大滴的汗水。
我的目光盯着来车的方向,但是我等的车一等不来,二等还是不来。我的耐心在烈日的煎熬下几近消失。这时,我发现有一个老太太在我的旁边徘徊。老太太穿着一件碎花的上衣,头发疏理的很是整齐,岁月的年轮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,全身透着利索和整洁。但是我发现她的脸上却带着难掩的疲惫。老人在我的旁边徘徊了两圈了,眼睛偶尔望着我,目光中带着无助。当老人再次走到我身边的时候,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,犹豫着向我发问。
“小哥哥(注:本地老人们常比照孩子的称呼和陌生人说话),你知道往矿务局怎么走吗?”
我说:“您直接到马路西边那个车站乘13路公交车到儿童医院下来就到了,车票一块钱!”
老人犹豫了一下,说:“我想走着去,你告诉我该走哪条路吧?”
我说:“这里距离矿务局还有很远的距离,从这里走过去要转好几个弯,就凭您老的小脚,至少也要走一两个小时!”
老人说:“没事,我能走,你告诉我该怎么走?!”
我说:“那好吧”。于是我就把详细的线路告诉了老人。这时我的脑子忽然有了一个想法:老人是不是没有路费了?
当老人慢慢转身要走的时候,我叫住老人。
“大娘,您到矿务局做什么去?”
“我去找我儿子去的。”
“您老是不是没有路费了?”
老人闪烁其辞地答:“不是,我能走。”
我说:“大娘,天太热了,您这样走下去肯定不行的。我估计你身上没钱了!”
我顺手从身上掏出一枚一元硬币递到老人手里,然后说:“大娘,您拿着这钱,就到对面马路坐车就行了!”
老人忙说:“我不能要你的钱,要别人的钱不好!”说着眼里控制不住地流出了汪汪的泪水。老人拿出身上的手绢不停地擦着。
我说:“您就拿着吧!”
老人迟疑地、勉强地接下了。慢慢地转过身,缓缓地走了两步,然后又慢慢走到我的身边,拿着那一元硬币,要还给我,边流泪边说:“我儿子说不让我要别人的钱,用别人的钱不好!”
我坚持让老人收下那一元钱,告诉她说:没关系的,这仅仅是一元钱而已!并催促她赶快去坐车。
老人缓缓地从我的面前走开,一边走一遍不停地流泪。我的心里也酸酸的。我猜想可能老人是在家和儿媳妇吵架了或者是受别人的气了,实在无法忍受才来找儿子的,否则不会这么伤心。看着老人略显佝偻的背影,我的眼睛湿润了,心潮起伏。我想起了我那在老家的年迈的老母亲……。
这时,一辆13路公交车从远处开来了,我急忙赶到老人跟前,搀扶着老人穿过马路,同时示意公交车司机停车。车门打开后,我把老人送上车,告诉售票员把老人送到儿童医院,提醒她别忘记下车,然后才从车上下来。公交车慢慢起步离开,车里的老人还在不停地流泪!
我站在站台上,呆了很大一会儿才离开,心里一直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。
从那时起,几个月以来,我的心一直充斥着不安。我不时地在想:老人是否安全到达矿务局了?到矿务局找到儿子了吗?假如找不到儿子老人如何吃饭如何住宿呢?我当时为什么没有想到多给老人一些钱呢?我当时为什么不把老人直接送到矿务局交到她儿子手里呢?……。一个个的问题折磨着我,我的脑海经常出现老人的影像,我的良心受到有生以来最难耐的煎熬。我到底做了什么?我到底该怎样做?我一直自以为是的善良哪里去了?……。不安、内疚…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