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，我的记忆却似乎总也少不了泪水。

我有记忆的第一个时间第一个是我虚岁三岁时的六月十五日，凌晨一点到三点的样子，事情不很清楚了，只记得门外有几条狗在叫，我却在哇哇大哭。（当然能这样具体，要归功于时年75岁的外曾祖母，因为我是她的第三个外曾孙子女，第一个外曾孙。）

下一个记忆是差不多一年之后，我家搬离老宅之前，在新宅基被邻家的公鸡追着，又哭了。

再后的记忆仍然在哭。不过这回是我弟弟，那天是他满月的日子，其时我们已经在新宅安家了，我快四周岁了。

下一回在外公家。曾经有一段时间很习惯在外公家住，带着三岁的弟弟。但那个晚上，很突然，我无论如何不肯再住下去，哭着闹着要回家，外公和舅舅没办法，只好把快睡着的弟弟抱起来一起送回家。

同一年的秋天，开学的日子，我拉着爸爸要他带我去报名上学。那时我刚过六周岁。老师嫌我小，不肯收，爸让我先回家。我一个人哭着往家走。好在后来我还是入学了，开始了求学生活。

之后的记忆中很少有哭声了，即便是从小疼我的外曾祖母去世，似乎也未曾落过什么泪。

直到高一寒假。因为我高中是在市里上的，离家有些距离，不常回去，这一回却再见不到爷爷了。记忆中的爷爷最清晰的镜头是逢年过节时给祖宗上香磕头，看他给人针灸，帮他掏耳朵，带我上街，最后的记忆是初三时我着凉了，爷爷给我拔火罐的情形（至情言语即无声，高中有一篇课文这么评析《项脊轩志》的，我至今仍然记得，照葫芦画瓢，写过一篇作文纪念爷爷）。那一天，奶奶跟我说“再见不到爷爷了”，我再也控制不住，哭得一塌糊涂，无声的那种，大恸。

人非草木，我辈既是性情中人，这一生的记忆是注定少不了泪水了。